花蝴蝶（第一章）（为了保存）

水乡溱潼

第一章

解放初期，因为秦晨镇四面环水，没有直通的公路，运货，出行全靠的是船。到了五十年代初，秦晨镇准备成立一个航运站，专门运输。同时上河也有一个镇成立了航运站。县里的交通局直接领导这两个航运站。

出任秦晨镇航运站的第一任站长是镇政府选派的干部，姓秦，名余亮，个子蛮高的，一米八以上，分头，长瓜脸，络腮胡子，说话响亮如洪钟。财务会计也是镇政府安排的，是个女会计，姓杨，名桃虹，高挑的身材，只要一动步，扎着马尾巴的乌发在脑勺后面左右摆动着。交通局派一个四十多岁的夏仁桂到秦晨镇航运站来当调度。

航运站成立了，有了站长会计和调度，但要有运输的船呀。秦余亮开始招兵买马了。在水乡搞运输的比较多，交通局批准成立的两个镇的航运站规定，凡是愿意进航运站的船户都可以成为城镇户口，吃定量供应粮，也就是人们说的吃皇粮。水乡虽然玩船的多，但大多数船户都到苏南搞运输去了，因为苏南搞建设早，需要的船搞运输的多，再说，苏南生活条件比苏北生活条件好，给苏南人运输，运费高，钱也来得快，所以，虽然进秦晨镇航运站有很好的优越条件，可以吃皇粮，但是没有多少人愿意进。搞运输的是行脚生，不在固定的地方装货，流动性比较大，要想找船进航运站并非易事。

秦余亮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，终于联系了十几个船户，秦站长向船户讲解了交通局招收船户的政策，船户听后有的人很高兴，第一是在航运站运货可以拿固定的基本工资，然后根据运货的品种和距离计酬，最主要的是进了航运站就由农村户口变为城镇户口，可以凭粮油本到粮库所买米打油，凭票券到糖烟酒公司买烟酒糖，到食品店买糖果，到商店肉铺卖肉……也就是说，进了航运站就成了多少代农村人梦寐以求的城镇人。

进了航运站的船户，杨桃虹会计都为他们办理了城镇户口簿，拿了粮油证送到每位船户的手上。船民们拿到城镇户口簿和粮油供应证真是无比的高兴，这是难得的机遇，如果秦晨镇没有航运站，他们永远都是农村人。

移福春和储艳蝶夫妇更是高兴，因为他们夫妇刚刚与父母分居，自立门户，做长辈的把家里祖传的八吨木船分给了他们。在水乡，人们都认为船是活宝，因为船可以搞运输赚钱，说田也是活宝，因为田可以长粮食，认为房子是死宝，因为房子既不能赚钱，又不能出粮食。移福春的爸妈把活宝给了他，只因为移福春在家里是老大，长辈们都希望长子将来有出息，能光宗耀祖。老二移留春分的是祖传的三间瓦房，因为移留春没有移福春神气，做父母的怕他弄船弄不下去。这样的分家储艳蝶还真不高兴，住在瓦房里多好啊，刮风下雨都不会害怕，再说，在当年在农村有几户人家能住得起瓦房呀，把瓦房分给了老二移留春夫妇怎能不让储艳蝶不生气呢？现在好了，进了航运站，成了吃皇粮的城镇居民比住在瓦房里快乐得多。

在航运站装货都是交通局里的调度打电话给秦晨镇航运站的调度，告诉夏仁桂到哪里装货，送到哪里去，夏仁桂接到上级调度的指示就安排谁家的船到哪里装货。

在经济计划的年代，物资是国家统一调配。到粮库所是运大米、小麦、水稻、面粉、黄豆、山芋干、荞麦、菜油、棉籽油、玉米、花生、豆饼、菜饼等等。到肉联厂运的是猪肉、猪油、咸猪头、板油、油渣和其他下脚货。到糖果厂也叫副食品厂装运雪枣、冲枣、果粉、麻切、桃酥、甜米糕、红糖金果等糖果，以及脆饼、大圆麻饼。到炭厂运焦炭、蜂煤、烟煤、白煤等。为糖烟酒公司装运瓜干、双沟优曲、西风、洋河、竹叶青、粮食白酒等酒，白糖、红糖、纸块子糖、冰糖（当年很少）、凤凰、海鸥、大前门、飞马、牡丹、玫瑰、青岛、大运河、华新、黄金叶等香烟，火腿、香肠、茶叶等。为百货公司装的是布匹、鞋帽、围巾、方巾、毛巾、手帕、手套、毛线、被面、镜子、木梳、梳妆盒、热水瓶、香皂、剪子，钢笔、圆珠笔、铅笔、橡皮、小刀、铁笔、钢板、蜡纸、毛笔、本子等文具用品。到供销社装的货是柴油、火油、桐油、麻丝、铁丝、毛竹、竹尾、篙子、木方子、木板、扫把、生石灰、农药、化肥等农资品。到砖瓦厂装的是平瓦、红砖、汪砖、煤炭、煤渣等。到轧花厂去装皮棉、棉籽等。

在粮油紧缺，人们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，能吃饱肚子是最大的奢望。航运站的每个船户当然想到粮库所、食品厂、肉联厂、糖烟酒公司去装货了，因为到这些单位去装货，短途是百分之三的损耗、路途长的是百分之五左右的损耗，这是有规定的，装货的船户就在这损耗上做文章，捞点油水解决粮食缺口问题，尽管是拿着粮本到粮库所去买粮，计划供应的粮食是吃不饱的，孩子多的人家，供应的粮食更是不够吃，到了月底缸里就见底了。如果被调去装煤炭、石灰、柴油、砖瓦、木材、化肥、等物资，虽然也有规定的损耗计算，但这些物资不能吃呀。到哪个单位装货全靠调度一句话，因此，与调度相处得好，给你一个好差事，装一趟粮食，这一家几个月就不愁粮食不够吃了，如果你与调度关系不好，他就安排你去装石灰、煤炭、砖瓦，粮食就越来越亏空了。

储艳蝶因为长得漂亮，又喜欢穿花衣服，拿起篙子撑船在船沿上飞快的走着，花布上衣迎风飘着，远远看上去，真像一只美丽的花蝴蝶在船头到船艄来回的飘逸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