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“父亲节”,仅以此文怀念我那天堂里的父亲
父亲的老屋王根林
我每次回家乡,不管多忙都得去父亲的老屋看一下,因为父亲在那里生活了一辈子。父母亲虽然已离我们而去,但我每次的感觉还是与他们健在时一样:母亲站在屋山头的巷口,笑盈盈地望着从远处走近的我,父亲则高兴地从老屋走出,紧紧拉住我的手:“是咱家老三回来了。”每当这时,我总感到特别的幸福和高兴。
父亲的老屋原本不大,当初还是租住别人的两间草房。我记得是在文革前的一天晚上,父亲还请了一桌酒,请人写了购房契约,定的是分期付款。至此,两间草屋才真正属于父亲拥有。
父亲不简单,自幼家庭贫困,从小在他舅舅家长到十四岁,因受不了虐待,孑身一人跑回了家乡。白天靠卖青货糊口,夜晚与堂弟抵足而眠。父亲目不识丁,经人介绍学起了缝鞋匠的手艺,一年后便自立门户。父亲从小就有志气,遇事不愿乞求别人,为避国民党抓壮丁,他和母亲挑着鞋担,抱着不满周岁的大姐到白米镇谋生。解放后,他又谢绝儿时朋友的劝说当基层干部,他只知道手艺人只能靠手艺吃饭的基本道理。一直奉行“精益求精做事,老实本分做人”的宗旨,当年,他的缝鞋手艺享誉十里八乡,每到腊月初,就不再接纳前来登门送鞋缝的客户了。
父亲的老屋留给我们的记忆很深,我们兄妹六人都出生在这里,当年父亲就是凭着一把锥子养活了我们全家。大姐、哥哥和我,当时都因家庭经济困难不得不中途辍学,所以后来父亲常感叹:“前面的三个孩子,学业都未能让他们读完,耽误他们了。”说这话时父亲显得很内疚,但随着年龄的逐步增加,我们也深知当时父亲也是无能为力,是不得已而为之。
父亲虽是文盲,但他明事理,从小对我们兄妹管教很严从不溺爱,处处让我们自食其力,学会在困难条件下生存。父亲一生没有给我们留下财产,但他却教给我们做人、做事、明事理的道理,我们都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。后来,我们兄妹六人相继走出父亲的老屋步入社会,而父亲和母亲仍然住在那里。
父亲对老屋很有感情,是啊!毕竟在这不到三十平米的草房里,他养育了我们兄妹六人,兄妹六个的吃穿上学成家立业,再到后来买下老屋容易吗?全凭父亲的两只手一把锥子。可想而知,他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累啊。至今我都记得,在那寒冬腊月,我们一觉醒来,老屋外间的灯还亮着,父亲哪天不是开夜工到凌晨。记得后来有一次回家陪父亲浴室洗澡,发现父亲胸口的骨头,竟然像鸡的胸脯一样尖,这是长年累月身子前倾而落下的疾呀,说实话,当时我的两眼不由自主的含着泪水。
随着经济的发展时代的进步,我们兄妹也很争气,虽不说有多大的出息和发达,起码也能自食其力。大家都想把父母接到身边,让他们享享晚年的幸福,可他们就是不愿离开那两间老屋,即便来到我们家,不超过两宿就嚷着要回家乡的老屋。我们常问他:“来了就要走,你那两间老屋有什么值得留恋的?”可他笑着说:“看到你们如今都过得好,我们高兴。城里条件好是事实,但过不惯、受拘束,不如在家自由。再说,我在老屋住了近一辈子,我离不开它。”后来,兄妹几个就帮父亲将老屋上盖进行了翻修,墙体基本未变。那天,我们兄妹几个正好都在家,父亲指着老屋说:“你们几个从小就出生在这里、长在这里,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,到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你们的根就在这老屋啊。”
是啊,老屋是我们的根,难怪父亲对老屋的感情如此深厚,它记载着父亲艰苦创业的历史,见证着我们兄妹的成长历程,诠释着两代人血浓于水的亲情,浸透着父母亲对子女真诚的爱。
父亲离我们已七年多了,记得在为父亲写悼词时,我禁不住几次失声痛哭,我哭父亲刚刚享受儿女的福才几年就这样早早的走了,我哀父亲辛劳了一辈子,没有在城里住过一月半载。更念我悲恸的是,我们还没来得及在床前,好好伺候过他老人家一天、两天的饮食起居。每每想起,自责和愧疚总是挥之不去,这便是我如今每当见到二老的遗像时,总有一种负罪感。这种感觉,只有在每年的清明时节和农历有关节日祭祀时,对他们跪拜的时间越长,似乎才能从心理上有所赎轻。
最近回家的时候,我又去了父亲的老屋,看着二老微笑的遗像,他们好像在对我说:“孩子,有空回家一定要来这里看看。”我心中默默地答应着:父亲,我会的,你说过‘我们的根就在这老屋’。”
(本文曾刊发于《姜堰日报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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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爱如山,泪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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